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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9章 輸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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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9章 輸贏

就是現在——!!

不早不晚,剛剛好的機會!

化身為殺手的男人端著狙/擊/槍,敏捷地跳了出去,打算來場面對面的、近距離的對狙!

漂亮的藍色眼眸無比淩厲,處處彰顯著一個合格的殺手必備素養——

他在賭,琴酒沒有透露他的信息,萊伊看不穿他的偽裝。

假設會輸掉,以一個陌生人的面容死去,總比以一個「已亡」的故人再次死去更好吧。

至少他的「過去」不會被重新揪出來,親人朋友也不會再一次面臨險境。

手指按在扣板上,只要再輕輕地往下一按,便可以將一枚決定勝負或生死的子/彈發射出去——

暫且不考慮「能不能」,是否要殺死萊伊,他的內心是很糾結的,但也是堅決的。

就算這個要他性命的命令是琴酒下達的,也不代表他會樂意雙手奉上。

愛和恨或許從來都不是純粹的,總是摻雜了許多別的情感,限制著他不去做出那些沒出息的事情。

萬物忽然失去聲音,閃爍的燈光從路面晃到了上方,他才得以清楚地看見對方的臉——

熟悉的,只一瞬間便勾起了無數的記憶的,本來不該在此時重逢的。

那不是萊伊!

冰冷的決意頃刻間凝固,不敢置信的情感上湧到極限致瞳孔緊縮,寒意襲擊全身、密密麻麻。

怎麽會…

萊伊在哪裏?

疑問強勢地闖進了遲鈍的大腦,手指卻先一步有了意識:幾乎是驚恐的松開了扣板!

後怕化成後背的冷汗,悚然驚魄,無法抑制的動搖變成了顫抖,如果不是還有點克制力,他可能會當場松下武器。不敢想象——如果不是對萊伊還保留一絲懷疑,沖出來那一秒直接開/槍會是怎樣的後果!

他可能會瞄準腦袋開/槍,讓血花在夜裏綻放,然後冷眼旁觀著對方睜大了雙眼、死不瞑目……

但站在面前的,差點被殺死的不是萊伊,而是……

那時死也無法原諒的會是他自己了吧——殺死了友人的罪孽會刻在靈魂上,永生永世。

對了…!既然不是萊伊,那麽萊伊呢?會不會還在附近,正躲著看這無人知曉的、自相殘殺的一幕。

不能讓眼前的人卷進來!

要怎麽做,才能既不傷害到對方,又不引起懷疑?

或者說,他該如何……

凝固的時間重新流轉,萬物的聲音再次回歸,淅瀝瀝的雨水不懂人覆雜的心理、不受影響歡快伴奏。

驚慌的暗殺者找回了神志,他自然看到了眼前的人打算主動出擊,決定將戲延續下去。

阿門,感謝上帝,他臉上的偽裝堅固可靠。

“別亂動!”惡語威脅,儼然是個走投無路的亡命之徒,“把武器放下,別出聲!否則,我殺了你!”

握著警棍試圖出手的男人立馬改變策略,張開雙手表示無害,“我可以放下,你別緊張。”

誰會運氣這麽不好,值班想偷懶抽根煙,結果靈敏的鼻子嗅到了血腥味,一路上追過來就成這樣了。

“你看起來很糟糕,如果不介意,我可以幫你處理下傷口。”盡量表達友好,畢竟對方拿了家夥。

話說回來,我們的治安有那麽差麽?居然有人拿著來/覆大街上亂跑,即使是晚上也太囂張了吧!

諸伏景光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,看著眼前的人將警棍放在地上、舉著手緩緩站起來,他仍然無法放松。

松田…

沒錯,那麽巧的出現在這裏的,偏偏是松田。

如果知道重逢會發生在這樣的環境下,那還不如第一天上班就在警視廳碰上了呢!

交通部…現在是在執勤嗎?

“背過去。”

現在最緊要的是離開,盡快!

在警校的時候,他可沒少領教松田的體術,此時糾纏起來絕對不是他樂意看到的!

來自敵人和朋友的雙面壓力,他只能以一種無比冷酷的態度,爭取在萊伊看出不對前不引起懷疑的撤離!

松田陣平暗暗嘆了口氣,心想今晚不僅不能偷懶,還得完成額外的工作量。

以赤手空拳抵抗別人的來/覆/槍,即使是他也會覺得很吃力的……

最大的幸運是,危險人物傷得不輕,想要制伏並不是完全沒有機會。

他做出了順從的樣子,聽話的要背過身,實則在尋找機會,能夠讓他找到對方的破綻並加以利用的點。

而作為曾經的拆/彈/專家,他的眼神向來是最淩厲的,很快便找到了機會,準備來一記反轉——!

諸伏景光遠比其他人要了解自己的好友,在不知道他真面目的情況下,就算面臨著持/槍的危險人物也不會妥協,找到弱點並以此為突破點來反擊……故意露出破綻,然後在料準的情況下、假裝輕松的躲過攻擊。

松田陣平有瞬間的錯愕,心下沈了沈,有點錯估了對方的實力。

“你很不老實。”諸伏景光用冷漠中帶有殺意的語氣說:“我不能讓你礙事!”

“那只能看看誰更厲害了。”虛假的平靜撕碎,松田陣平露出了充滿戰意的笑容。

雖然這麽做有點愚蠢,被好友知道了可能還會一頓教訓,但遇到難題退縮並不是他的性格。

諸伏景光只覺得情況糟糕極了,他不想傷害好友,偏偏又沒有辦法解釋自己的身份。

“別看我這樣,以前我可是很厲害的,能夠和我打出勝負的人可不錯。”松田陣平稍微回憶了下過往。

“……”是啊,你很棒,我都知道。

話說,連松田也會有這種,在跟敵人對戰時自誇的舉動嗎?

或許他該慶幸,遇到的不是伊達?

懷著覆雜的心理,諸伏景光不敢多耽擱,謹慎地往後退了一步,判斷著開/槍的最好時機。

他不想讓別人看出那一槍沒有惡意,在想不出兩全其美的方法前,只有考慮往傷害值最小的方向傾倒。

松田陣平時刻觀察著對手的神色,雖然不清楚是什麽原因讓來/覆變成了擺設,但這是個機會……

曾經的警校風雲人物之一揚起唇角,眼神志在必得,迅猛的主動攻擊,首先在於除掉對方的武器。

諸伏景光再退一步,沒入黑暗的巷子裏——沒有時間猶豫了,他只能……

“你魂不守舍哦!”松田陣平的動作沒有停頓,一擊不成再來一擊。

驟然黯淡的光線並不能對他造成影響,無論有多麽的違和,他只是堅定著自己的做法,緊追不放。

這樣有技巧的、密集的攻擊是有效果的,在他一圈擊中了對手的腹部,聽到悶哼的一聲,以及愈加濃郁的、連雨水也無法遮掩的血腥味。如果沒有算錯,他應該正好擊中了那個傷口,破綻就在面前展現,再抓不準機會的話,他都沒辦法說服自己!

乘勝追擊,他有自信不會讓對方跑掉!

而且,所料不錯的話,他的同事差不多該趕來了。

“把槍放下,投降怎麽樣?”到底是正義的警察,松田陣平可沒辦法一直攻擊別人的弱點。

在確保對方反擊力很弱時,他也放松了攻擊的強度,以免對方傷勢加重。

“……”

諸伏景光始終保持沈默,面對果然陷入的糟糕局面,他只想找一個安然的破局的方法。

任由來/覆被踢飛,落在形成窪的水中。

順著力道被打到無力還手,最後手軟腳軟、跌坐在了雨地裏。

帽子早就脫落,失去阻擋物的頭發被雨淋了個正著,水珠順著發絲滴落,他低著頭看不清神色。

以目前所得到的「證據」,得出的是一個僅在表層的結論:萊伊受到琴酒的命令來到此處,命令的內容大概是殺了那個幹部。但萊伊很不巧地晚來一步,又很巧的見到了出現在案發現場的自己,為了弄清楚原因才會展開追逐——比起直接殺了他,萊伊明顯更希望能搞清楚他的身份、同時從他的口中撬出更多的情報。

所以,在他逃跑前的每一槍才會那麽巧,全部避開了要害。

他們打著一樣的主意。

足夠證明他的猜測是對的——萊伊並清楚正在追殺的人是誰。

當然他還有更加主要的證據,即以琴酒的小心和狡猾,絕對不會允許有人知道他倆那個秘密。

一旦被萊伊知道「追殺的人是、曾經親手殺死的蘇格蘭」,那麽當年的事情就會再一次被翻出來,琴酒不會把那麽大的把柄送到別人手中。盡管是可信賴的搭檔——更何況,他對琴酒是否真心信賴萊伊還懷疑呢!

萊伊的目的和做法很好分析,剩下的就是沒在現場出現的琴酒了……到底是怎麽想的呢?

想要借著萊伊的手將他…處理掉嗎?

或者,在琴酒的算計裏,不管是他被萊伊再一次殺死,還是他把萊伊殺死了…沒有差別?

他和萊伊,少掉任何一個都是好事?

關於琴酒為什麽想殺自己,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:無非是證明終究不在同一條線上,以防出現更大的問題,將未來可能會有的危機解決掉而已——拋出私人情感,這種做法沒有問題,對於冷酷的殺手而言。

但為什麽琴酒想殺萊伊呢?萊伊有什麽特別讓琴酒在意的嗎?

或許,他該冒險和萊伊再接觸一次,盡可能坦誠的交流……

“你不動嗎?”松田陣平十分納悶,不明白為何對方不反擊,不過這也是再好不過了。

能沒有傷亡的把人抓住,具體的原因或許等到審問後,他能有一個答案吧。

諸伏景光輕輕動了動手指,想法很美好,但在獲得與萊伊談話的資格前,他還要度過來自好友的關卡。

在琴酒有決裂的想法時,他還能不能保持現有的身份留在組織還是個問題,畢竟他只是個「幽靈」。

如果無法回到組織,代表著臥底的命令到此結束,之後他該何去何從?

現在想這些有點早了,總之先專心應付目前的情形——不能讓萊伊知道他的真實身份,保護好松田。

那麽,該演的戲還要繼續,索性危險武器已經被甩到了一旁,至少不會給彼此造成難以愈合的傷害。

胡亂的思考著這些,哪怕為了制造假象,不讓萊伊將註意力多放一

分在松田身上,他也要站起來反抗!

松田陣平聽到耳麥裏同事的聲音,知道很快會有人來接應,對方能夠那麽配合他很欣慰,但正規的程序還是要走的。剛上前一步,卻見原本好似放棄了的人站起來,緊接著沖著他揮舞著拳頭……

兩人在窄小的巷子裏展開了搏/鬥。

不遠處的角落,萊伊按兵不動,他是真沒想到,追個人會遇上這樣的一幕。

一時間各種念頭沖擊著思緒,是要出來阻止,還是改變策略——幫助那個陌生人從日本警方的手裏逃走,亦或是為了保守秘密、從背後下黑手……似乎好像都不是他一個FBI或者組織幹部該采取的舉動吧?

……

朗姆派出去的人圍住了波本,這位曾經備受他信賴想要培養的後輩生命力頑強,甚至有些可怕。

“你的能力連我都驚嘆了。”朗姆忍不住感慨,“可惜,真可惜。”

假設波本的身份沒有問題,在他的培養之下,假以時日要代替琴酒並不是問題。

將包圍圈打散,所有的決意留在這場戰鬥中,波本沒有聽見朗姆說的話。

他在思考一件事——為什麽這群人不開/槍?

甚至根本沒有佩戴槍/支。

即使一群人聯合起來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擾,可那是在兩手空空的情況下發生的,倘若有一個人手裏握著/槍,將會迅速的改變局面。

不,一定有人帶了槍,只是帶/槍的人沒有靠近他。

為什麽呢?

是怕反過來被他奪走槍嗎?

但就算他奪走了一把,在被多個人舉/槍針對時也沒有把握啊。

難道……

側面的壯漢一個偷襲的成功,讓他下肢不穩、本能的往前傾——

什麽原因都無所謂,只要抓住朗姆就好了!

無論是順著機會逃跑也好,或者幹脆同歸於盡也罷,朗姆是他的首要目標。

朗姆瞇了瞇眼,見波本應戰的瘋狂,有一種非常不妙的預感。

很快,他想到了——原來是我啊。

“你還真是頑強啊。”真是讓人不愉快,“這就是你的本來面目嗎?”

波本揚了揚頭,嘴邊勾勒出的淺笑非常具有壓迫力的瘋狂,紫灰色的瞳孔折射出寧死不屈的光芒。

哪怕遍體鱗傷,鮮血流盡,他也要站著戰鬥到最後一秒!

……

“我說你啊…”沒有等到回答的女人有些不耐煩,“在想什麽呢?別人在說話,至少要禮貌點吧!”

伏特加再次看過去,感覺無比神奇,竟然真的有人敢這樣子跟大哥說話!

難道是自知死期將至,所以自暴自棄了嗎?

還是…

他想到大哥的真實身份,縮了縮頭,什麽都不敢說。

假如這女人和他一眼看穿了大哥,那確實會無法產生恐懼感。

秋田金子無語地瞅了眼伏特加,也不知道琴酒到底看中了這傻大個什麽,總喜歡帶在身邊。

要論聰明和顏值,正宗搭檔萊伊有哪裏不好嗎?

哦,如果萊伊跟波本一樣,那當她沒說。

想到這裏,她神色微妙地看向琴酒,心想:你以前說你鼻子很靈,難道真的能嗅出叛徒的味道嗎?

琴酒冷淡地收回目光,慢條斯理地抽出支七星煙,咬在嘴裏卻沒有點燃。

“這件事到此為止,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”換句話說:波本是不是臥底,影響不了咱倆。

語氣雖然還是冷,但與剛才相比,少了幾分厭惡,多了一些與熟人對話的自然感。

而對於他的態度轉變,秋田金子並沒有特別的反應,仿佛理所當然,“這個我當然知道。”

她聳了聳肩,似乎有些惋惜,“但是我和他的幾次合作很順利,我還蠻喜歡他的…我們還約定了,下個月一同參加某一個行動。結果你突然告訴我,他是公安派來的臥底……這感覺跟做夢差不多吧。”

終於還是點燃了七星煙,吸了一口的殺手發出嘲諷,也帶了點探究,“怎麽,對他產生感情了?”

畢竟,這女人是有「前科」的。

對組織不夠忠心的家夥,會背叛的理由到處都是,只是受影響的程度而已。

要不是他插手,「未來」這女人和波本玩得可好了呢!!

“只是失落而已。”女人不以為然,身向前傾,撐著椅背,手指勾起幾縷銀色發絲,暧昧地說道:“有你在前,我怎麽會被其他人吸引。倒是你,剛剛的反應很奇怪…你和波本見面的次數不比我少吧。”

琴酒聽著想笑,不過並沒有心情去解釋其中的緣由,“我可不會心軟。”

“真是無情啊。”意料之中的答案,她沒有再追問,轉而指了指自己的臉,“我說,這個東西可以了吧?你的司機小弟似乎格外我的臉,不給他看清楚,可能會讓他產生奇怪的誤解。”

伏特加冷汗,雖然憨厚遲鈍,可也後知後覺發現了不對勁,“您說笑了……”

琴酒哼了聲,當做默認。

出了朗姆的監視範圍,沒有再偽裝的必要了。

女人撕開了「臉」,露出了真面目,一舉一動具有難以模仿的魅力。

伏特加震驚了一秒,隨後想通了又放松了下來,“原來是你…貝爾摩德…!”

也對,只有她有這麽大的本事。

但是大哥你和別人暧昧真的好嗎?

想到無意間聽到的某些傳聞,堅信大哥有原則的伏特加迷惑了,說好的對警察先生感情深呢?

“原來你沒有告訴他啊?”貝爾摩德故作驚訝,話裏卻隱隱帶著挑撥之意。

你看,你跟在琴酒身邊,卻連正在做什麽都不知道,他壓根不相信你。

伏特加沒仔細想所謂的內涵,只是重覆一個事實,“大哥說事情太覆雜,我不需要那麽早知道。”

貝爾摩德無言以對,特別是伏特加也沒有不愉快的樣子,看來是她多此一舉了。

“真是太讓人感動了。”讚揚得很敷衍,主要是意外有人會如此天真,而且對琴酒很信服。

她也點了根煙,微微擡起臉,目光盯著琴酒的後腦勺,“找到很好的夥伴了呢。”

“……”琴酒一瞬間變臉,嫌棄溢於言表,果然還是不喜歡聽這女人說話!

伏特加先不好意思了,“是我,很慶幸能遇上大哥。”

貝爾摩德扯了扯嘴角,發出冷哼,並不是很想說話。

餵餵,你怎麽奇奇怪怪的!我才不想知道琴酒是怎麽收服你的呢!

相反,見到貝爾摩德吃癟的琴酒倒是愉快了,讚賞地看了眼伏特加,心說:說得好!我沒信錯你!

“在前面的路口停下。”琴酒淡淡地說:“通知皮斯科準備行動。”

貝爾摩德震驚極了:“正在下雨,你讓我一個人走回去?”

琴酒可有可無地改口,“那找個能避雨的地方停下。”

“餵!”貝爾摩德抗議,“這可不是紳士的行為哦。”

“我馬上要去接人。”琴酒淡淡地看了眼鏡子,沒有進一步為女人解惑的打算,“你也有需要準備的。”

準備…

當然是計劃的最後也最關鍵的一環了。

回到正經事上,貝爾摩德心情很覆雜,她很清楚今晚會發生什麽,只是…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。

“沒想到你會選擇朗姆。”但是談心並不適合在他倆之間,於是轉移話題,“他真的可以嗎?”

琴酒淡淡的哼了聲,意味不明的反問:“沒有人比他更合適了,不是嗎?”

貝爾摩德依舊持有懷疑的態度,稍微考慮了片刻,斟酌著說道:“就算到了現在,我還是覺得你的行為太冒失了。我們可以有很多的時間,挑選更加適合的人選。朗姆的老謀深算,我實在無法放心。你知道的,和老虎合作的後果,可能會反過來被咬死。”

琴酒沈默片刻,只說了一句:“我知道,但是朗姆可不什麽老虎。”

“你是對他有偏見。”貝爾摩德理智的點出,在她眼中,朗姆可不是好對付的角色。

別事沒有幹成,反倒白惹上一身騷。

呼出的白色煙霧跳躍變幻形狀,殺手的表情藏在陰影裏,片刻才聽見他悶悶地回答:“沒有時間。”

以為他不想嗎!但再晚下去,他所有的野心都會暴露在眾人面前,他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。

貝爾摩德蹙了蹙眉,思考著話中的含義——什麽叫「沒有時間」?

難道其中還有她所不知道的原因?

會不會跟琴酒遲來的「叛逆」有關?是導致了琴酒想要反抗的直接理由?

伏特加擔心地看過去,很想說什麽但想到貝爾摩德的存在,又暫時將它壓了下去。

車內突然安靜,蔓延著無處可逃的緊張,像一根繃到了極限的琴弦,也許下一秒會承受不住的斷開分散。

車窗外的雨水劃過,留下深深的痕跡。

貝爾摩德遲疑地望著琴酒,再一次開口:“你的情緒…不太穩啊?”

難道跟我一樣,為即將發生的事不安嗎?

不應該吧,明明是主動策劃了一切的!

從剛才開始,就好像被什麽事情牽住了心神……

琴酒不是很高興,像被戳穿了心思,非常強烈的、被冒犯的感覺。

但是,他不能說。

更不能承認。

事實上,他的心在拒絕承認。

那個由他一手促成的、無法預知結果的對決。

本不該在意的,不管那兩個臥底誰先死了。

但想要一點影響都沒有…還是太勉強了嗎?

所謂的「愛情游戲」,畢竟進行了那麽久,產生了感情多少是難以控制的事,稍微有點在意也…沒錯?

反正他不會沈迷太久。

如果今晚的對決結果與上次一樣——沒有他刻意找來的「特殊子/彈」……

蘇格蘭從這個世界上完全消失了的話,他大概只會不適應一段時間,過去後就能重新生活了吧。

這麽理性的想著,他放任了現在的情緒,不斷撞擊著胸口的郁悶、焦躁、近乎抓狂的、無法平覆的情緒。

沖擊吧。

最大的限度的。

也許只有一次的、類似滅頂的感受。

然後……遺忘吧!

殺手和警察的組合,本來就是失去理智的短暫的浪漫,在體驗過一切從未有過的滋味後,會盡數消失。

就像童話裏的人魚公主

,將自身與所有的情感一同化為泡沫,融入廣闊無垠的深海裏。

等到許多年以後,還怎麽能想起現在的感受?

他有的是時間,更有絕對的自信,這點經歷所形成的、覆蓋在心裏的溫暖,遲早會被扯開。

冷酷的、殘暴的、無情的殺手,那才是他的宿命。

心思百轉千回,臉上的神色越來越冷,也是一種堅定。

他有了「最終答案」。

往後靠在椅背上,毫無感情的看著車前的玻璃上的水珠被光線渲染成五彩繽紛,放任思緒不斷往回走,孤獨的品嘗著有過的甜蜜滋味。

很好,沒有到難以承受的地步。

他尚且還有閑情應付貝爾摩德突如起來的「關心」,“只是下雨天有點煩躁。”

貝爾摩德:“……倒不知道你原來也會厭惡雨天。”說謊!而且太敷衍了吧!

直接面對果然比強忍著不敢承認要好得多,他能感覺自己的心正在慢慢愈合。

他笑了出來,分出小部分精力留給重要的正事,“放心吧,我有對付朗姆的底牌。”

“底牌……”

“對。”狹長的雙眼微彎,對於現今擁有的成就,他沒理由不快樂,“我可是做了充足的準備的。”

或許等塵埃落定後,應該抽空去見見,與他一同合力造就了一切的人——不拘以何種方式,在何地。

感謝他當時不得已的決定,留下了一個那麽能幹的幫手。

貝爾摩德沈默了下,發現無法反駁,因為最好的證明就是叫她來偽裝秋田金子欺騙朗姆的事。

“話說回來,你是什麽時候對秋田金子下手的?我記得那家夥很小心,沒想到竟然會消失得悄無聲息。”

這麽想的話,琴酒還真的有一套啊,在所有人不知情下,獨自成長了嗎?

琴酒可不想將實情告之,含糊地應道:“沒什麽特別的,剛好遇上了。”

貝爾摩德當然不會認同這個回答,但她也沒有詳細了解的意思,結果已經定了,過程怎麽樣都不重要。

她抽了半截煙,腦海中盤旋的疑問終於找到機會問了出來,在下車前。

“琴酒,如果我沒有答應你那件事,會不會落到同樣的下場。”

“……”

秋田金子不是無足輕重的人,加上最近聽到的風言風語,她不由的往深處思考——

現今掛著幹部名義的,隱藏在世界各處的某些名士…或多或少出了點問題,很難不聯想到琴酒身上。

結合他們正在策劃的事件,倒不是不能理解琴酒的打算,是提前清洗那些有不同聲音的人。

他在確保,在那件事辦成以後,不會有人跳出來反對。

伏特加將車停好,安靜地在一旁不敢出聲。

片刻後,琴酒前傾,將煙熄滅了,似答非所問地說:“你答應了。”

所以沒必要假設了。

外面的雨勢似乎越來越大了,在車裏都能感受到涼絲絲的。

貝爾摩德聽著雨聲,反應遲鈍了幾秒,笑了笑,“你說的沒錯,我確實不用做多餘的假設。”

她松開保持翹起姿勢、有些麻木的雙腿,伸手去推門,嘴裏說著不太甘願的話,“好吧,你既然有計劃了,大概也不會聽我的。反正我不是主角。我拭目以待,作為「基酒」的你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大概也覺得自己的話很奇怪,貝爾摩德沒再說,優雅地下了車。

貼心的司機小弟還真停在了能避雨的地方。

她將車關上,又去敲響了前窗,很明顯還有話說。

琴酒非常想無視,但還是無奈地搖下車窗,不耐煩地催促:有話快說,別總搞些神神秘秘的!

紅唇湊到了耳邊,嫵/媚的性/感女神低聲淡淡疑問:“你讓我模仿秋田金子說的話,那對夫婦該不會…”

琴酒立刻散發出生人勿近的寒氣,警告道:“貝爾摩德,你知道保守秘密的重要性。”

女神已經得到了答案,滿意卻並不是很高興,站直了身體沖他搖手,“當然,我沒有大肆宣揚的興趣。”

“嘖——!”這就是找聰明人的壞處,一點點小的細節都不放過!

“開車。”很不爽的殺手指示,毫不留情地將女人甩出視野。

伏特加將車開出去老遠,偷瞄覺得大哥的情緒穩定了許多,便試探地問:“我們去哪裏啊,大哥?”

話說回來…和貝爾摩德靠得那麽近真的好麽?你可是有情人的人啊,大哥!

……

結束了。

像個破碎的娃娃被丟棄在角落。

波本拼盡全力才得以接近朗姆,但在他要使出最後的力量拉著朗姆墮入地獄時,被人阻止了。

然後他失去支撐力,狼狽的跌坐在地上,心心念念想要尋找的槍/支正頂在他的額頭上,而他已經沒有重新站立的力氣。

“你真的很厲害。”朗姆誇張地讚嘆,“我知道我說過了,但除此之外想不到別的。”

波本扯了扯嘴角,發現連很小的弧度都帶不起,不過想了想狼狽的笑大概也不會好看吧。

“我覺得我應該對你送上崇高的敬意,勇敢無畏的警察先生。”

“……”

朗姆一向話多,果然一開口好像停不下來。

但處於失敗之地的波本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,他只是卑微地希望,處決來得快一點。

畢竟等待的過程非常難熬。

終於,長篇大論結束了,他等來了想聽的話:

“……那麽,要說「永別了」,不知名的臥底先生。”

他閉上眼,費力聽著最後的聲音。

但疼痛和黑暗並沒有來臨,只有短暫的失聰,他擡起頭莫名地看著朗姆。

朗姆露出了邪惡的笑容,給自己的行為做出解釋:“很奇怪,對吧?沒錯,我對身為警察的你,不感興趣。但是——琴酒為什麽不親自動手殺你,他在隱瞞什麽……我可是有興趣得很啊!”

波本警惕地看著朗姆,死裏逃生並沒有讓他放松,反而預感到比死更可怕的未來。

“我感覺能在你身上找到答案,一定要「好好」配合我啊,警察先生!”

……

成功將竭力反抗的危險人物壓制住,周圍傳來了警笛聲,松田陣平悄悄松了口氣。

一拍被反剪住雙手、面容側著看不太清楚的男人,感慨道:“你可真難搞啊。”

諸伏景光很沈默,在意識到恐嚇不起作用後,他就沒再開過口了。

故意壓低的聲音,偽裝不了太久。

“進去後要好好交代啊。”松田陣平說著連本人都很詫異的話,“你這樣的男人,太可惜了。”

從警車裏下來幾個人,跑在前面的是佐藤警官,“松田君,你說的……”

“啊,在這裏了。”松田陣平讓開點位置,卻沒有直接撤退,“小心點,他可野蠻了。”

他通知的可不是交警部,而是更方便處理這種情況的刑警,或許能夠從中問出這人的來歷吧。

佐藤警官看了看他,委婉地提醒,“你好像傷得不輕。”

他抹了把臉,忍不住小聲呼痛,“但我很盡興。”

“……”

目暮警部忍不住斜眼,“…松田老弟,你遇到的危險的頻率還真高呢。”

明明在交通部。

我們刑警遇事都沒那麽頻繁!

松田陣平只能幹笑,轉移話題,“他傷得很重,在遇到我之前!不能再耽擱了,我怕他會失血過多。”

就算是危險人物也有人權,在確定罪證之前,可不能讓他就這麽死了。

諸伏景光壓根沒聽幾人說話,在警車到來前,便知道一直專心感受的存在——萊伊,不會出現了。

說不上是好事還是壞事,總之與想象中不符合。

但遇到松田這個意外,他已經沒有什麽可奢求的了。

麻木的身體終於遲鈍的感到了難忍的痛楚,抽搐著蜷曲,仿佛被一片冰雪覆蓋冷得發抖,直接湧上喉嚨的鐵銹味蔓延整個口腔。很想通過大叫來發洩,卻嘶啞著發不了聲響,他感受到有人低下頭來呼喊,但他什麽都聽不見,只想放任突如其來的疲憊,閉上眼睛將全數的心酸和難過排出眼眶,然後墮入無盡的血色夜夢。

……

萊伊在聽到警笛時,便放棄了所有的念頭,沈默地踏上了回程。

或許有一天,當FBI向日本警方尋求幫助時,他能夠知曉對決者的姓名。

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,兜裏的手機震動了,在接聽前便有了猜測,果然——

“餵…”

在短暫的沈默後,他妥協地先開了口。

“哼。”

那人是一貫的冷淡。

他漫不經心地想著,就好像什麽都不放在心裏似的。

哦,別的不好說,反正他肯定是沒被記住的。

“怎麽了?”路過商店的玻璃墻,看到其中的自己,他微微笑了下,“來詢問進度嗎?”

“嗯。”那邊稍有停頓,接著說:“搞定了嗎?”

“差不多吧。”

“嗯?”

“我到的時候,目標已經被解決了。”他如實地回答,“很不巧我看見了兇手……”

也是試探。

但琴酒並沒有給他留下破綻,似乎沈默了下才問:“死了嗎?”

聽起來好像很意外…

可以排除是琴酒安排的人嗎?

也是,說不通。

思緒轉了轉,他語氣未變,“啊,如果被我一槍擊中了眉心還能活的話。”

比起被警方抓了,死是最能夠不引起註意的,因為琴酒不會過多的死者在意。

就當是幫個小忙了…冒著被發現的風險!

希望能成為坦白的契機,當他以FBI搜查官身份出現時。

“……”

相對較漫長的沈默,當他忍不住想問時,就聽到沒什麽變化的聲音:

“位置。還有別的任務。”

嘶——可真是不把人當人看啊!

“可是我也受了傷……”

“很重要。”

“……”完全沒有拒絕的機會!

萊伊只能認命,報出地址,然後安心地找個地方坐下來等待。

另一邊,伏特加擔憂地看著拿著手機、許久沒有出聲的琴酒,“大哥……”

琴酒看了他一眼,有太多的情緒無法排遣,他都不知道這一刻是什麽占據了上風。

忽然很累。

就這樣閉上眼睛,放空思緒,什麽都別想。

“走吧,去接萊伊。”

很快…

就會遺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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